“马匪？！维也纳旁边就有马匪？你们治的甚么国？我刚还听某人说，维也纳是德意志文化的中心。502txt.com合着德意志文化出门就是马匪了？”
“不不，这是意外。100年多前，也就是1541年的时候，奥斯曼的入侵让匈牙利解体，所以前线就被推到了维也纳附近。不瞒您说，我们常常私下里商议，觉得奥斯曼迟早有一天要进攻维也纳。就算不在近几年，也在30年以内。”
“你觉得，近期会吗？”
“近期应当不会。科普鲁律帕夏已经被遣送到了安纳托利亚，柯塞姆太后苏丹娜重新掌握了朝政。这位太后对武力扩张并无兴趣，她的执政策略是通过修建公共设施、提供公共娱乐，来讨好首都的民众，以此来保证耶尼切里对她个人的忠诚。她修的园子太多了，口袋口袋空空，没钱开战。而且...”
“而且什么？”郑成功问。
“而且，现在顶在前头的，是我们威尼斯共和国。我们把几乎全部的筹码都押在了克里特岛上，战争从3年前就开始，一直持续到现在。我看，太后恐怕对干掉威尼斯更感兴趣。把威尼斯干掉，东地中海归了奥斯曼，她就能修更多更多的园子了。”
“哦哟，这么说来，你们威尼斯现在是承担了整个欧洲的压力？”
“谁说不是呢。”他摊开手，“就是这样，欧洲各国还对我们的努力无动于衷。他们所有人都应该明白——威尼斯之后，下一个就是他们。威尼斯要是顶不住，他们未必能顶住。然而威尼斯也不可能一直顶下去，我们在燃烧几百年的积蓄，就像大火烧仓库，这可烧不了多久了。”
“嗯...那么，你对莫林的造舰计划怎么看？”郑成功举起手上的那一叠，“你们在里头写了莫林的‘奏折’。我也从其他渠道，知道了这个消息。这是莫林竞选总督的所提出的头号议程，你们怎么看？”
“我个人对此没有意见。”
“那他们呢？”郑成功指着后面那两个咨仪官。
“他们？他们二人也没有意见。”
“那这个能通过吗？”
“不能。”他直截了当地回答。
“这就莫名其妙了。你同意，他也同意，你们都同意，那为什么就不能让他通过？我看这个造舰计划很不错嘛。”
“额...”这个问题，让尼科拉欧斯也一时语塞——确实，要真问他为什么不同意，他也不好说出个所以然来。
“你们是怕他去罗马戴荆棘？”
“不全是。”
“那你们是怕他掌权？”
“也不全是。国姓爷...这个，问题很复杂。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我们也不是一定就不能让他当威尼斯总督。奥卡姆曾经阐述过剃刀的原理——如无必要，勿增实体。如果他可以在海军司令的职位上领导战争，那他就没必要去当总督。”
“啊，我明白了。”郑成功往后靠了靠，“你们威尼斯人的性情是总喜欢调和，折中的。譬如有人说，这屋子太暗，须在这里开一个窗，你们一定不允许的。但如果他主张拆掉屋顶，你们就会来调和，愿意开窗了——是这个道理吧？”
“额...您说得，好像....好像确实有道理。仔细一想，似乎确实是这么一回事。”
“那就简单了——如果我告诉你，莫林如果当不上总督，就会采取进一步的极端措施，你会怎么做。”
“啊？！这！”尼科拉欧斯吃了一惊，“他怎么敢做这种事！”
“据我所知，这种事就算是在罗马时代也并不罕见——嗯，这也算是好事呢。说明罗马人的性格也是喜欢调和的，需要‘进一步的极端措施’，才能让罗马人意识到改革的重要性。你认为呢？”
“...”尼科拉欧斯沉默了一阵，“请稍等，我要和我的同僚们进行简短的讨论。我们会用威尼斯语快速讨论，这对您有些失礼，但还请您谅解。”
“不妨事，你们自己讨论吧。”郑成功端起茶杯，半张脸都藏在茶杯后面，看着几人在他面前和希腊戏剧一样手舞足蹈。
2分钟后。
“国姓爷，我们初步认为，可以抛开政治问题，对这个方案进行客观的评估。”
“诶，这就对了嘛，你们要就事论事，这也是制台的意思。不要因为政治偏见，就把一个好方案直接丢进垃圾桶。我看，这个方案是大有可为，可以迅速扩张威尼斯的海军，这样也方便威尼斯在日后更进一步，你们也能因此而成为新罗马的公民——说不定，还能成为新罗马的元老。”
“我们一定会尽快得出一个结论，然后告知震旦。但是我们有一个问题——您刚才说，莫林可能会有‘进一步的激烈举措’，您知道那是什么吗？”
“哦，你问这个~”郑成功又喝了一口茶。茶汤甘甜，让他不由自主地笑了，“这个问题，你们去问他自己吧。”
他笑而不语——只是顺手埋一颗雷罢了，这对王师来说简直轻车熟路。先把雷埋下去，然后把手拍干净，后头的事情就都和王师无关了。换个角度来说，这也是一种“纵火”。
“不过，我倒是很感兴趣。”郑成功端着手，“莫林在政局里，到底是个什么地位？我看你们都很尊重他，但又和他若即若离。”
“他是内阁的阁员——哦，我和您说明一下。威尼斯的政体，由总督、咨议团、内阁、十人委员会、四十人委员会、元老院、大议会，一共7层组成。虽然名义上分7级，实际上互相交叉。莫林是议员，有最基本的投票权。同时是内阁成员，负责共和国的日常运作。又同时是咨议团的成员，也负责处理和总督有关的工作——三个职位加起来，在威尼斯才能被称作‘内阁成员’。他是实际上的威尼斯领导者之一。”
“但他并非来自显赫家族？”
“是的。我本人，和他的私交算不错，至少比别人好。但他的家族并未能登入金谱，所以很难在议会中达成更广大的共识。...不过既然您说他会采取‘激烈的行动’，我相信国会将重新考虑这件事。不过，先等着他的应当是10人会议的质询。我会尽量阻止议会给他定罪。”
“你最好去阻止。否则要是出了什么事，比如城里突然失火，那可就不好收场了。总之，我这几天会出去，你们也最好不要去打扰制台，他很忙。有什么事情，和邵指挥交代，不要直接去找制台。我希望在我回来之前，你们能够尽快达成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