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人吃了刨冰后才下船。159txt.com下水后，酸梅膏的滋味还挂在口里。
“下一次在船上吃点心，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尼科拉欧斯恋恋不舍地回头——当然，他也不是真的会怀念一杯附赠的小点心。他怀念的是居于“浮动国土”上的悠闲和自在。虽然没有参观真正属于船长的舱室，但他已经不用参观了。加莱船上连船长都没有自己的房间，只有船尾的船篷可以暂歇。
他们之中，只有真正指挥加莱塞船作战的莫林体会过这种感觉。
“快了，就快了。”莫林向他们保证，“只要拿出钱，只要和震旦站在一起，我们什么都办得到。”
“钱好办。”尼科拉欧斯站直了身子，“我代表十人会议答复你——所有穿红袍的人，不会有一个对新增的军费拨款构成阻碍，一个也不会。在威尼斯快要灭亡的紧要关头，我们完全可以抛弃成见。”
“理事会能如此一致地达成决议，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您知道，我并不喜欢议会政治，所以我一直以海军上将的身份游离在竞选、演说和交易之外。没想到，威尼斯也有能达成一致的时候？”
“你可以这么想——所以熟悉威尼斯历史的人都知道，我们现在所拥有的，还不到威尼斯历史巅峰的时的零头。当年的威尼斯是海中的巨鲸，现在的威尼斯只是一条可怜的沙丁鱼罢了。会想起当年的光荣时日，现在这些资产实在是不值得我们去争抢。威尼斯人品尝过玫瑰的花露，不会再为一口混浊啤酒斗殴了。另外···”
“还有原因？”
“嗯。另外就是——这是一次风险投资。这是股东大会的决议，事关我们所有人的资产能否在接下来的几百年里保值。实际上，先前我们并不指望你能打赢奥斯曼，你明白吧？”
“我自己也明白。两国之间的国力差距实在太大。如果想要获胜，外部的介入必不可少。先前我所希望的是，天主教联军能够在30年战争中获胜，让神圣罗马在火炎中洗礼为真正的罗马。结果神罗确实是在火里头烧了一遍，但却被烧成了灰。现在整个欧洲都是一片废墟，一整代人死在战场上。三十年到四十年之内，整个欧陆都不会再有组织十字军的动力了。本来我以为，我们这一整代人的努力都要在无谓的战争中空耗掉。感谢上帝——哦不，克里斯蒂娜陛下，是她把震旦召唤来的，感谢她救了威尼斯。”
“命运啊，还真是令人难以捉摸。换在5年前，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竟然有这么一天——我们竟然要和那个···那个奇奇怪怪克里斯蒂娜站在同一条船上。不过见到她本人后，她似乎比预想中要正常些。我先前还听说她每天都穿着男人的衣服。”
“她穿的还是男人的衣服！你不要看到裙子就觉得是女人穿的。她穿的是震旦男装，震旦和罗马一样都会把丝绸披在身上。”
“我还以为她转了性情···没想到还是这样。算了算了，反正她不是传闻中那样的‘炼金术士’”做派就好，我可不想加入他们的仪式——倒是你，莫林先生。刚才船上，我没有多问。现在我想问问——荆棘仪式是什么？“
“哦。我的红袍先生，这是一次审判。震旦是律法的国家，他们只是要审判当年攻破君士坦丁堡的丹多罗总督而已。”
“就这么简单？”
“当然。”莫林摊开手，“从震旦那边看来，确实是就这么简单。”
“可是从我们这里看来，这一点都不简单！为什么是你去戴着荆棘受罚？为自身没有犯过的罪受难，这叫’牺牲‘。你是想成为威尼斯的耶稣基督？好让威尼斯的原罪被赦免？”
“咳···这是诸位的理解。震旦方面可没有想这么多。而且和威尼斯的未来相比，这重要吗？”
“这当然重要！莫林先生，你不要以为自己能和震旦沟通，就像瞒着国会全体议员为自己谋利。不错，现在确实是只有你一个人可以胜任总督。但总督就够了，威尼斯不需要一个活圣人！你，是想要当威尼斯的活圣人吗？”
“那又有什么办法？我和震旦方面反复确认过了——必须要有个人戴上荆棘冠。所以，要不你来？”
“我来不了。我们都来不了。”
“你们不来又不让我来，共和国就是因为你们这群在原地转圈的毛虫才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莫林先生，你要搞清楚——我们不能上，不代表你能上。我们宁愿直接把丹多罗总督拖出来鞭尸，都不会让你这个大活人带着荆棘去受什么’审判‘。你那不是审判，那是加冕，是封圣！你以为你是凯撒，能说服元老院让你当皇帝？你不知凯撒是怎么死的吗？！”
“你不要再妄想了。我早就和震旦确认过，鞭尸在震旦朝廷有道德风险。所以鞭尸不行，必须是活人。你看着办吧。”
“哈，我明白了。”尼科拉欧斯退后一步，“你是接着震旦的威慑，想要当罗马皇帝吧！”
“这重要吗！你一开始说的什么？威尼斯上下团结一致。这就是你们的团结一致？虫子就是虫子。”
“总之！”尼科拉欧斯压低了声音，“无论如何、不管怎样、站在最后的底线来说，这件事必须经过议会的同意才行。我们会通过别的渠道再和凤凰王大人沟通，这件事一定还有商量的余地。就这样了，莫林先生。我会向十人会议检举你的行为，履行十人会议的监察职能。我们质询会议上见——我不想在叹息桥后面见到你。但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就算你是威尼斯救星也得进去。”
“进去的，可未必是我。继业者可不止我们一个，难道你想让克里斯蒂娜当罗马皇帝？那不得变成第二个卡里古拉？！说不定是第二个尼禄啊！你们好好想想吧。今天的事情，我也会单独呈报给凤凰王奥古斯都陛下，我们御前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