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林站在原地，两列锦衣卫已经用30多米长的丝绸遮住了带路，他的视线被死死挡住。199txt.com和周围其他那些“镶紫旗”的普通罗马人一样，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他抬起头看向斜上方——那些好命的“正紫旗”罗马人正在翘首以盼，从最佳的角度观礼。当然，按照事先的安排，他们没有一个人站在朱由检前行的正前方，只是站在两侧的走廊上。
直到整个仪仗从面前走过去，为此事忙前忙后的莫林始终没能见到朱由检一眼。
等殿后的锦衣卫也从黄金阶梯上了楼，莫林才拍了拍手，和其他“镶紫旗”的威尼斯人从侧门的小楼梯上楼。2500名议员全员到齐，实在来不了的也派出了自己的代表。这是每年国务会议举行时才有的盛况，莫林为此筹备了数月之久，这才让所有议员都有足够的时间来调整自己的日程。
现在，莫林所有的终于得到了报偿。会谈正式举行了。登上楼梯，他从正门直入“大国会厅”。
进深53米，宽25米，这座巨大的“共和国神殿”不只是总督府最大的厅室，在世界尺度上也堪称“巨大”——虽然不如奉天殿，但“大国会厅”只比太和殿小一圈，是整个欧洲最大的厅堂。比凡尔赛宫的镜厅大两倍，比整天“order”的英国下院大近5倍，足和容纳2500人全员出席。这也正好是英国下院座位的五倍左右。
即使是罗马人，也未曾在这么大的议事厅里开过会。
为了在这么大的房间里开会，议员的座位设置很有讲究。除了罗马式的，绕场一周的双层石座外，大厅中间还有临时加的9列座位——排列时并非是横着排，而是纵向的列，这样才能容纳下足够多的人。
由于纵向排列，绝大部分议员并不能直接面对主席台，只能面对面的坐在9列18组的联排长椅上。比起议事厅，这里其实更像是火车站的候车室。
9这个数字也有威尼斯人的独特讲究——这并非是什么吉利的含义，而是因为9是奇数。如果是8或者10列，中间“正对”总督的位置就会出现一条“黄金走道”，从大门一直通向总督本人的金座。走在这条路上的人会处于整个大厅的视觉中心，随便什么人在这里说话都能有舌战群儒一般的气势。
机智的威尼斯人选用奇数，就可以在中间塞上一条座位，这样无论是谁都没法站在整个大厅的最中心。也能让整个大厅的视觉焦点，就只有尽头的总督本人一个。而总督一般是不发言的，就等于没人站在中间了。
莫林站在大厅的门前。阳光从两层楼高的巨大落地窗照射进来，把大厅照得像教堂一样光亮，甚至比教堂更亮——教堂顶多是玻璃顶，这座“大国会厅”的天花板可是镀金的黄铜顶！
“我的老天爷。”大厅另一头，郑成功已经提前进来了。站在主席台上的他，满眼都是亮闪闪的金光——镀金的天花板，镀金的廊柱，整个大厅都是金灿灿的。仔细一看，两侧的墙面上贴的不是墙纸，而是油画！
各路名家的油画像不要钱一样直接挂在墙上充当布景，主席台背后更是挂了衣服长达22米，高7米的巨幅油画，以但丁原作为灵感所创作的《神曲》，由提香的徒弟丁托列托所绘。
画中500天众如500罗汉一般陈列，簇拥着身披托加的耶稣手握地球仪。加百列和众天使在圣光下展翅，纪念勒班陀大海战的守护神贾斯汀娜也位居前列。代表凡人的教皇只能屈居画面一侧，仅仅象征性地打了个光。
真正沐浴到圣光的，当属画作正下方，金座上的威尼斯总督本人。画中的圣光与大厅内的金光共同加身——这是专门为威尼斯大国会厅订做的无价之宝。
然而这甚至不是壁画。考虑到以后可能要“换墙纸”，这副画是事先创作在一张巨大的画布上，然后直接裁剪出了主席台、门框、和两扇窗的轮廓，接着就这么直接糊墙上了。
不只是这副画。这整座大厅的无数画作，全都是可更换的墙纸——随着时代流行的不同，威尼斯人会订购新的画作来替换掉发旧的墙纸，这是威尼斯出于历史巅峰时的奢华设计。
然而，威尼斯人恐怕不会料到，新航路的开辟让威尼斯不可逆转地走向衰落。“可更换墙纸”的设计终究没能让威尼斯用上，巨大的《神曲》从1577年挂上去为止，到拿破仑灭亡威尼斯为止，都没能换成别的什么巨画。
威尼斯人是喜新厌旧的。他们也都明白，这屋子里的“墙纸”以后还能不能换，就看今天台上这位的了。
总督尚未来到会场。但他的金座，今天并不属于他。在金座一侧，另外有一个加给他的凳子。台上这个金闪闪的作为，是给“震旦帝国的奥古斯都”准备的。震旦和罗马是兄弟之邦，所以奥古斯都也是威尼斯人的奥古斯都——至少今天是这么安排的。
“嗯，还不错。”这个大厅的陈设已经超过郑成功的预期了。面对着从楼下赶来，珊珊来迟的莫林，他对今天的会场给出了好评。
“多谢国姓爷的认可。我给您介绍一下吧，他们的名字就不说了——那边站在主席台旁边，就一直站在那的，穿红袍的十位。您看见了吗？”
“嗯？”郑成功测过脸——他还真没注意到主席台上还有其他人，他一直在看金闪闪的天花板和画。十个穿红袍的威尼斯人听见开始介绍自己了，纷纷鞠躬问好。
“这些是？”
“他们是威尼斯‘十人会’的成员。十人会是威尼斯的安全理事会，也是所有理事会中等级最高的一个，可以穿红袍。”
“那你怎么没穿？”
“额...我虽然行政等级很高，是总督的副职。但在礼仪上，我根本不能和这些‘创始成员’媲美。他们就像是元老院，而我只是普通的罗马人民罢了。所以这种穿红袍的体面工作，从来是轮不到我们的。倒是在外面和奥斯曼人在泥坑里打滚的累活，得是我们第一个上——当然，要不是在外头干活，我也没法为您和震旦开路。而且...被军团所拥立，也是军功在身的罗马人的特权。现在，我只要得到穿红袍的‘元老院’的认可就行。‘元老院’这边，就拜托您和制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