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台，这是三天后的菜单。www.ykrsoft.com”
“我看看…”朱由检扫了一眼，“行…这个很够劲。原来光禄寺是吃这些东西的？”
“对，理论上吃的就是这些。炙牛舌、煎鹅肝、鲟鳇鲊、水母脍之类。但是在实际的操作中，光禄寺的菜品采购非常成问题——就比如水母根本买不到新鲜的。鹅肝不够肥，牛舌不够数，鲟鳇更是见不到影子，只够御膳的份。我也不知道那些大老爷去哪里买的菜，他们怕是把全北京的剩菜都买来了。”
“太…太可怕了。南京光禄寺可决不能再变成这样。不过，三天是不是太长了一点？”
“这个，和制台你启动蒸汽机一样。光禄寺的运作需要起步，起步之后就可以循环了。就比如鲟鳇鲊，要用鲟鱼或者鳇鱼肥美的鱼腩和稻米一起发酵。这至少要三天才能发酵到够味。到时候鱼腩会更加鲜美，米饭则会有可口的微酸，就像有嚼劲的酒糟。”
“哦~~我已经等不及了。很好很好，就这个。不过，有芥末吗？”
“对了，头儿，我刚准备问。芥末没了怎么办？有没有替代品？”
“嗯…你等等，这个得问行家。”
——“芥末啊。”郑成功看了看菜单，“要做羊扒吗？那倒是不好办。”
“芥末有没有替代品？”朱由检问，“这算是国宴，要拿来招待客人的。芥末羊扒不能没有芥末啊。”
“嗯…照理说，做芥末羊扒最好还是国内的芥末，那个比较稳定，在冷食和热食里都能辛辣的香味。日本那边有替代品，一种长在水田里的山葵。那个味道差不多，就是颜色有点怪，是绿的。我那里还有，你要是吃鲟鳇鲊倒是可以，那是冷吃的。但是吃羊扒就不行了，因为山葵的气味不稳定，加热就会变味，只能配鲟鳇鲊这样的冷食才好吃。”
“那怎么办呢…”朱由检摸了摸脑门，“我记得，好像还有一种…好像是西边也有的。啊对，那个和叫辣根的。辣根怎么样？”
“辣根？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只是听过，从来没吃过。我要买吃黄的芥末，要么吃绿的山葵，辣根…我也想尝尝。”
“那老邵…”
“明白。”邵纲点头答应，“我这就去安排。现在是中午，虽然早市过了，应该还买得到。”
45分钟后
“买回来了？”
“是。”邵纲捧着盘子走进来，“没想到还挺快。我以为辣根是很罕见的食材，没想到威尼斯竟然到处都有卖。有新鲜的，有干的。要做菜还是新鲜的好些——制台，我把芥末、山葵、还有辣根，都做成了芥末墩的样子，你尝尝吧，看看哪个好吃。”
说着，邵纲把盘子往朱由检面前一摆——
芥末墩，是用白菜团成卷的京城小吃。说是小吃，这有时候更像一种冬日的消遣。白菜里卷了满满的芥末，冬天吃一口就能从鼻尖爽到脚后跟。
最左边就是正常的芥末墩，是黄的。黄的芥末墩，配上发黄的白菜，黄黄一根柱子，看着倒是有些像沾了豆腐乳或者麻酱。
中间是裹着山葵的芥末墩，是绿的。绿的芥末抹在发黄的白菜上，绿得很漂亮，白菜又重返青春了。
右边，就是刚刚买来的…欧洲的“辣根”。
辣根是白的，切碎之后长得像蒜泥。看起来平平无奇。
“制台，快尝尝吧。”邵纲露出了纯质地微笑，“这个黄色的芥末墩，是最后的芥末了，剩下的芥末就只够做这一盘芥末墩的，做不了芥末羊扒。快吃吧，制台。”
“是啊是啊。”郑成功在一旁点头，“不过我建议你先尝尝山葵，山葵磨碎了不赶紧吃就走味了。”
“这…这种东西我不太吃得惯。老邵，要不你来吃。”
“不不不，还是制台先请。”
“要不这样，制台，我们把克里斯小姐叫来怎么样？她是欧洲人，她应该会吃辣根的。”
“不不，还是…诶，对了。小陆呢?叫他来叫他来。证明自己的时候到了，就说请他吃好吃的。他可是要当太子侍读的精锐干员，怎么能不吃芥末？把他带来——哦对了，先把他眼睛蒙上再吃。”
邵纲想都没想：“好，没问题。”他掉头就出门去。
五分钟，眼睛上绑着黑布的小陆被他牵了进来。
小陆扶着门框：“制台…制台中午好。我听说，有什么东西要让我试吃？”
“对对，这是对你的考验，考验过了可以加分，积分够了你就能当太子侍读。现在你面前有三个不同的‘芥末墩’，你要吃下去，然后告诉我哪一个够味。”
“这么简单？好好好，我马上吃。师父，芥末墩在哪呢？”
邵纲拿起了筷子，向朱由检递去询问的颜色。朱由检示意，先给他吃正常的芥末墩。
邵纲夹着芥末墩，喂他吃下去了。
小陆张大嘴一口吃下，在嘴里快速咀嚼，不到5秒就咽下去，然后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深色如常。
“哦~~”朱由检惊叹道，“好厉害，这么一大卷竟然面不改色，看来太子侍读的人选非你莫属了。不过，你吃出来了没有？那是什么？”
“啊，家乡的味道，是好吃的芥末墩。”
“那你刚才怎么没有反应？”
“因为我有特别的吃芥末墩技巧。吃的时候要趁芥末墩不注意，随便嚼一嚼就囫囵个往下吞，这样就不会冲鼻子。吃下去以后不要用鼻子出气，像我一样用嘴巴慢慢地往外呼，这样就只有香味了。我和人比吃芥末墩就没输过，一口气能吃7个。”
“他说的是实话。”邵纲在旁边介绍，“他确实没输过。这是他为数不多的长处之一，所以我叫他来吃。”
“难怪…那尝尝第二个吧。”
邵纲把绿色的“山葵墩”喂到了他的嘴里。
重复了一样的程序，他依旧面不改色，这次吃完不到3秒他就恢复了正常。
“这个味道…好淡啊，还有点甜味。好奇怪的芥末。”
“啧。”郑成功摇了摇头，“大概是放久了，刚拿出来的时候不是这个味道。下次还是得用冰块送冰鲜的山葵来，这样才够味。还有长江鲥鱼和黄河鲤，都还是冰鲜得送来好。”
“那就下次吧，送来记得让我尝尝…好，还剩一个。小陆，这个是欧洲芥末，你尝尝吧。”
邵纲把白色的“辣根墩”送到了他的嘴里——
“嗯…嗯？嗯？？嗯！！嗯！！”不到三秒，他一口把嘴里的辣根吐出来，捏住鼻子仰面朝天。朱由检看不清他的脸，但眼泪像开了水龙头似的沿着他的脸往下留。
“喂，喂，没事吧？”邵纲拍了拍小陆的肩膀，只见他张口闭眼，毫无反应。
“诶？”邵纲见状，自己用筷子抹了点盘子里剩下的辣根，搁在嘴里——
“呸。”他一口就喷出来，“制台，这东西…这东西有毒啊！这东西和那个胡萝卜一样！这东西吃下去就像在咬我的嘴。”
“额…看来这种辣根，好像不太对我们的胃口。大木，你那还有没有山葵？”
“有倒是还有不少。不过，不适合做热菜。”
“没事，让他们吃冷的羊扒，卷一点在上面吃就行，先凑合一下。回头他们要是有口福，说不定还能吃到正宗的芥末羊扒——诶？小陆还没缓过来吗？”
小陆猛然一低头，眼睛已经全红了，半张脸都是眼泪，把眼罩都润湿了：“制台…这个…这个不好吃…”
“额…对，我看出来了，确实不好吃。”
“那您看…您看我这个面相，能陪太子读书吗？”
“可以可以，没问题。你已经通关了。”朱由检感慨道，“我们正需要像你这样忠诚干员。等仗打完，我亲自把你介绍给小满，你就是他的师傅了。回头你也要教他吃芥末墩...不对，你也要教他始终怀着一颗赤诚之心，这样才能做一个合格的‘老朱家的人’。这年头，当皇帝就是得纯质一些，一口气少说也要能吃12个芥末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