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看什么呢？”离着不远，克里斯蒂娜听见那边闹哄哄的，摘下墨镜。ggdbook.net
半埋在沙子里的奥古斯塔瞥了一眼：“大概在玩什么东西吧。我说，你不打算把自己埋起来吗？好舒服的。”
“难得有机会，还是多晒晒太阳吧。夏天就是要晒太阳，冬天就晒不到了。”
“也对…老家那边冰天雪地的，地中海倒是一年四季都能晒太阳。其实你可以穿泳装哦。”
“泳装？那是什么？”
“就是只围着一条布的那种。”
“罗马长袍？”
“不是。”她在胸前比划了一圈，“就是只穿着这么一圈的布。”
“你当蒸桑拿呢？那能穿？”
“怎么不能？桑拿能穿，晒太阳也能穿嘛。要不，你试试？”
“咳…”她微微低头，“下次，等挑个没人的海滩再说，到时候让人把海滩围起来。等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再…”
“那你不如裸奔好了，反正没人看见。”
“君子慎独！没人的时候就可以裸奔吗？那成何体统。咳…我可是君子，我可是国王，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
“嘿嘿~”奥古斯塔的嘴角开始上扬，“你心动了是吧？你是不是偶尔也想解脱束缚，在沙滩上享受阳光？”
“唉，算了吧。虽然没人能限制我了，但我认为这就是‘君子慎独’的本意。如果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迟早有一天我会后悔…是吧？会后悔吧？毕竟我现在可没有跑路到罗马。”
“啧。”奥古斯塔摇了摇头，“从要过着拿薪水的日子开始，就后悔了。您旁边那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因为这只有那一位可以和你用‘平等’的人格来讨论要不要在沙滩上裸奔的问题。别人都不行，没人比他高了——我知道你的口味，你就好这一口，你就喜欢有人和你叫板。哦哟~你脸红了哦。”
克里斯蒂娜静了一会，没说话：“诶?那边怎么越来越吵了？”
“去吧去吧，快去看看。”
“你不去吗?”
“我还要在沙子里埋一会，这里最凉…诶？”耳边忽然响起了奇怪的声音。吱呀~吱呀~吱呀，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诶？”她看了过去，“快快，把我抱出来，是那个东西！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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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页风扇转得越来越快，下面的机箱一边晃动一边吱呀~吱呀~吱呀~
朱由检和郑成功蹲在扇叶两边。
“啊~是风扇的感觉。”朱由检闭着眼睛，“要是早些用上这个风扇就好了，能省不少冰。”
“你也想到了？对啊，这玩意儿配上冰块才是真的舒服，能把冷气吹一屋子。嗯，这里在海边，吹海风也不错。”
邵纲和锦衣卫也蹲在他们两个后面，蹲了一圈。风扇太矮了，在开放的空间里只有挨着近些才能吹到。这是被机器，而非被人力驱动的凉风。机箱下面点着油灯，活塞吱呀吱呀吱呀，风扇就自己扇风。这吹的不是风扇，吹的是文明。
比起那个巨大的蒸汽机，还是这个小小的风扇更能体会到“现代文明”的便利和乐趣。
“让一让，让一让。”奥古斯塔从外头挤进来，“啊对对，就是这个声音。我都忘记还有这玩意儿了。”
“你以前见过？”朱由检回头问。
“对，我买过东印度公司1839年制造的煤油风扇，声音和这个一模一样。也是斯特林发动机，下面用煤油灯盏来驱动。啊~现代文明的便利啊，你说古人怎么就不一拍脑门，提早个五六百年发明呢。”
“我也很奇怪，为什么原理这么简单，以前没人用。”
“嗯…大概是因为像你一样找乐子的人太少了吧。如果你不用氢气来传热，不对整个机箱来密封，只用空气和大气压来工作，那这玩意儿实际上也只能驱动风扇这么大的东西。费劲周章就为了个风扇？这就和为什么古人不需要洗衣机一样吧。要洗衣服，雇一个人就行。要吹风，雇一个人就行。什么微波炉，燃气灶，也全都不需要，雇几个人就行。家电的作用，就是替代那些‘工具人’。”
“哈？”郑成功忽然抬头，“这么说，这玩意儿的销路不会太好了？”
“嗯…”奥古斯塔想了想，“这其实是个很大的问题。就我的经历而言，1839年的时候，这款风扇其实是畅销货。因为伦敦当时有一个规模庞大的市民阶层，他们手头的资金比较借据，饱受城市病的困扰，有制冷的刚需，却又不可能请人专门给自己扇扇子。所以，就有这个煤油的自动风扇出现了。它的耗油量和煤油灯一样，只要一小罐油就能持续扇风15小时。”
“这么说，在南京也能卖喽？”
“南京…南京好像可以，因为南京也有很多市民。而且南京很热，应该还挺好卖的。但是南京以外的地方，那些没有城市化的区域，就并没有买这玩意儿的必要。一来，火油不是那么好买的东西，只有南京这样的中心区域可以供给。再者，也是最重要的，这种家用机器本质上就是替代人的。得是雇不起人，又手头有点闲钱的市民，他们才会买。”
“我觉得这玩意儿其实比人更好用。对了！”他举起手，“要不这样吧！我们给圣天子皇帝陛下送50台，我连油一起包了，让整个皇宫都有凉风——从此以后，这就是御用的风扇了，简称御扇。我们再把他当做御扇卖出去，让尊敬的皇帝陛下与民同乐，岂不美哉？对对，还得给我师父送几台。”
“诶，这个可以啊！”朱由检也发觉到了商机，“这么一来，我们可以把不少东西都挂上御用的名号啊。除了御扇、还有御冰箱、御果子、御烤鸭、御汉堡。皇家银行，听着像与民争利，都该叫御用好了。”
“喂喂喂。”奥古斯塔拍了拍手，“醒醒，你们难道没发现这个风扇有一个问题吗？你们难道没注意，为什么这玩意儿并没有流行吗？”
“为什么？”两人一起问。
“这是在空旷场所啊，你们没听见。回头到室内你们自己听听——斯特林发动机在工作的时候，对，仔细听——吱呀吱呀吱呀。这个机械结构不可避免地要发出这种，让人烦躁的噪音。你还给皇宫里头装50台？你要想让他退位就直说，他不会拒绝的，他早就想甩锅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
“嗯…”朱由检摸了摸鼻子，“要不，咱们让他忍一忍？凤阳高墙都忍过来了，为了大明的自动化，为了彰显我国世界第一的技术，忍一忍‘吱呀吱呀’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啊对啊。”郑成功附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只好再苦一苦皇帝陛下了。我会尽量减少他的痛苦的，比如把外壳换成鎏金珐琅彩，镂空云龙纹。嗯，这样看起来就舒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