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萨克，海盗...这俩怎么凑到一起的呢？”朱由检用吸管搅着奶茶——吸管是银的，是上流的奶茶。301book.com
“你在嘀嘀咕咕什么呢？”餐桌对面的克里斯蒂娜问。
“还不就刚才说的那个...哥萨克海盗是怎么回事？他们说明天要见我。那是什么玩意儿。”
“哦，你说这个啊，我当什么呢。”克里斯蒂娜放下筷子，“哥萨克，你以为只是马匪是吧？其实他们既是马匪也是海盗。”
“他们哪来的船？”
“自己造啊。哥萨克的海盗是从内河发展来的，他们一开始就掌控了顿河与第聂伯河的贸易。1641年的时候，他们还和奥斯曼爆发了争夺亚速海出海口的战争。”
“哦~~那个我也听说了。哥萨克那边说，他们用1200人挡住15万大军的24次突击。真的假的？”
“假的。情报显示，城里的哥萨克至少5000人，而亚速要塞是一座非常坚固的棱堡。奥斯曼当时没能征招巴巴里海盗，导致一直没能从海上完全封锁要塞，哥萨克海军在海上往来自由，一直在往城内送补给。”
“1685年的俄土战争也是一样的情况哦。”旁边的奥古斯塔补充道，“不过当时俄罗斯在准备大北方战争，所以没有一直围攻下去。1641年这次，奥斯曼并没有别的问题，所以2万耶尼切里就这么一直耗在这里——耶尼切里拢共也就3万8千人。也就是说，奥斯曼可以把一半的中央常备军拿出去和哥萨克干瞪眼。”
“那这岂不是我们的好几回？”
“确实如此。”克里斯蒂娜回道，“其实我也有类似的计划。哥萨克其实很乐于接受领主的庇护，条件是维护他们的自治。所以只要能对奥斯曼发起进攻，和哥萨克什么都好谈。”
“维护他们自治？听起来好像不怎么难嘛。”
“情况和你想的可能不太一样——如果你打算维护哥萨克人的自治，其本身反倒不是问题。问题在于，波兰、克里米亚汗国和奥斯曼都视独立哥萨克为敌寇。庇护哥萨克，等于同时和他们三家为敌。”
“那可太好了。波兰，是既定的作战目标是吧？奥斯曼是现在的目标。至于克里米亚汗国，那是标准的蒙元余孽啊！那里是要剿匪的。看来我们和哥萨克的战略目标高度一致。哥萨克，似乎可以成为很好的辅助部队——怪不得他们如此热情地接待李定国，他们听说谁要去折腾奥斯曼，那不得乐坏了。”
“说到李定国。”奥古斯塔忽然放下了筷子，“你有没有觉得，他先前和你说的那套东西，有些熟悉？”
“你还真说对了。我一直觉得，他好像在说什么很厉害的东西。隐约有那个感觉，但是我没抓到重点。”
“因为用词关系，他当然不会用你熟悉的词。但我听到了一个关键词——余粮。他前前后后，是不是反复和你强调余粮？”
“嗯？”朱由检回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样。我还以为，那只是余粮收集制什么的。那其实是什么很厉害的东西吗？”
“李定国和你说的余粮，实际上指的并不是单纯的余粮。他实际上指的是‘纯生产’——是农业生产中扣除耗费产品的‘余额’。”
“诶？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你当然耳熟了——李定国其实是在和你说‘剩余价值’。孙可望的‘手操运营’，就是对剩余价值高效利用所致的结果。”
“他有这么革命的吗？”
“屁嘞。他要是革命，那北王韦昌辉岂不是更革命？他之所以能看到这些，是因为他能直接地观察到生产-消费，这个广泛存在的现象，这是对剩余价值理论的朴素运用。这可一点都不革命，和这种想法最接近的，实际上是百年后流行于法国的‘重农主义’。所以，我刚才和你说的‘纯生产’，而非‘剩余价值’。因为纯生产是重农主义的概念。”
“那是个...什么玩意儿？”
“其实大体上，李定国已经和你说过了。以魁奈为代表的重农主义学派认为，所有的生产都来自于土地，农业是一切的根本——这里的农业指的是广义上的农业，也就是第一产业。除了种植业，还有采矿和畜牧。魁奈认为，只有第一产业在真正在创造财富，其他产业只是财富的流通而已。”
“这个...和中国的重农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上，其实并不大，至少它们的政策喝早期儒家是高度类似的。魁奈认为应该尽一切可能扩大农业生产，充实整个社会的财富总额。至于工业和商业，国家应当放任自流，所谓‘去关市之征’。不过表现起来不一样——魁奈所支持的农业，并非小农经济，而是农业工业。要建立大农庄，对生产进行集约化管理，来最大限度利用土地资源。儒家其实也不不赞成老死不相往来的自然经济，但身处先秦的儒家可不会主张什么‘自由贸易’、‘农业资本’。”
“好家伙，那不和孙可望干的事情一模一样？不过他这还是国营，差了资本这一道坎。”
“快了快了。你再给他一道盐引，他立马就能资本化起来——过去九边的边垦就是标准的资本化农业。所以如果孙可望有这个文采，再通晓一些经济学理论，他八成就能成为本历史重农学派的开山鼻祖。至少思想上，他和重农学派是高度趋近的，因为重农学派本身就是古典主义的经济模式。还有什么能比农民更古典呢？”
“哈？那太祖皇帝岂不也是重农主义？”
“嗯...”奥古斯塔想了想，“如果你预设这个立场，做一做阅读理解，那确实可以网上靠。比如编订黄册，废除人头税、降低商业税，书刊甚至免税，这全都是重农主义所希望施行的政策。不过这是瞎解经了，你大明又没有什么经济学派在指导，只是英雄所见略同。”
“那什么...既然这是太祖皇帝的雅政，俺寻思可以多来一些。回头你整理一下，我觉得有个经济政策来指导，总比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好。而且这个，看起来很容易开出来革命之花？”
“确实。马公克思其实在《资本论》里面引述了一堆重农主义的思想——看作是前置科技也不为过。”
“那就齐了。这是雅政啊！货真价实的雅政，满朝公卿也会很喜欢这个调调。那就让孙可望先来试试，我明天就和李定国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