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抛水雷了？果然不是一般的商船——一般人谁备着这玩意儿？”那扑通扑通入水的十几个炸药桶，让张进更加确信那些人就是他要找的“同行”。28lu.net
那些水雷，或者叫漂雷，被一个个从巴巴里海盗船的后面扔下来。外表看上去是个桶，不知道里头撞了多少炸药。但就脆弱的木船而言，里头就算没有装满，哪怕装了一个炸药包也足以对隔着老远的船构成威胁。
不过，张进并不能确认这些炸药桶到底有几分用处，因为郑家不用这个。同样是布设水雷，郑家不会布设这种随波逐流的炸药桶，而是会布设半潜定深的“水底龙王炮”，单个装药量不大，但是一次性能甩出去几百个。
这几个炸药桶到底定时有多少呢？
从望远镜里他能看到，在水面上起起伏伏的炸药桶正冒着烟。引线从炸药桶的顶端伸出来，看不清有多长，但烟就是从引线上飘出来的。
张进放下望远镜：“得亏这里水面平静，要不然这种水桶一下水就得让海浪打翻。”
“管带，我们要不要先上报...”
“上报什么？！永宁号能不能变成功勋舰就看今天了！给我追，把橹放下去！”
“等等，管带！橹和炮是用一个位置的！把橹放出去，炮就只能撤回来。”
“底甲板的炮不要用了。弟兄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给我摇橹，靠上去接舷！第一个登船的老规矩，上报国姓爷，赏大钱五十块！”
“五十块！五十块！”
听到有50块的赏格，全船都沸腾了——50块，那可是好几年的工钱!
杀鸡一样简单的活就能拿这么多赏钱，简直血赚。那前面跑路的巴巴里海盗船，那简直就不是像个同行了，那简直就是个聚宝盆。
全船上下，脚步声登时响成雨点似的一片，成百的水兵在木地板上踩踏，往各自的战位奔跑。上层的航海甲板上的火炮全都就位，而下层的火炮甲板上，火炮全都被撤了回去，换成了从炮门里伸出去的橹。
“预备。”一声鼓响，摇橹的水兵都静息不动。
全都就位后，敲鼓的水兵领头喊号。
“呼...哈!”喊哈的时候，敲鼓一下。不过和划桨不同，两声号子都是发力的过程——划桨的号子会把重音落在“划”的动作上，因为划的那部分用来推水。
比起划桨那一惊一乍的节奏，摇橹的节奏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橹的连杆是弯曲的，可以让一整个炮组的六个人合力摇橹。虽然橹极其沉重，但六个人合力倒也不算累。
斗舰左右的20条橹放到水里开始加速，橹的尖端在水里做圆周运动——实际上和螺旋桨类似，只是叶片只有一片。20条橹本质上就是20条人力驱动的螺旋桨。
这些橹甚至并不需要很齐，因为相邻的橹的机械行程并没有交叉，也就并不会碰撞。只要左右两边的节奏都差不多快，船就一直可以保持匀速前进。
20条橹开始运作后，整艘船的动力陡然上升。甲板上的水手也开始调整风帆的角度，尽量转为纵帆推进。
5根桅杆的帆面都开始大角度运作，用来稳定桅杆的缆绳其实挡住了帆面的旋转，但这无所谓。虽然这东西名字叫“硬帆”，但帆骨其实是弓臂柔性材料，比如竹木一类。所以同样适用缆绳来维持高耸的桅杆，软帆会被缆绳挡住，硬帆反倒是可以通过掰弯帆面，硬给它从绳子上“别”过来。
虽然宝船那么大的其实没法随便进行“别”这种清奇的操作，但都斗舰这么大的刚好可以。
斗舰的有效风帆面积要远远大于前面那艘巴巴里海盗船，持续推力也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然而，双方开始飙船后，距离却没有缩短。
“427秒。”张进掐着表，数着时间。已经过去427秒，对面那艘船依然发了疯一样的划桨。
一旁的水兵都惊了：“好家伙，这群人不去划龙舟可惜了。这群人这么卖力气，他们不怕累死的吗？”
张进“啧”了一声：“我听讲国姓讲过，他们下头划桨的可不是船工，是抓来的奴隶。”
“好家伙！他们真就不把人命当命啊！奴隶的命也是命，也没见谁家对奴仆往死里折腾的。”
“那不一样。国姓说什么...这叫低人权优势，他们没有受圣贤教诲，不懂仁义之道，所以一贯就不把人当人看。而且看样子，他们是抓了奴隶要拿去卖的。那一艘船能带着几百个人，抓上来就先锁在座位上划桨，到地方了要还有能喘气的就全部卖掉。”
“这群人没有爹娘的吗？都爹生娘养的，怎么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管带，咱们这是替天行道啊！”
“国姓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会不用留手，这种人不是一般的海盗，他们比山龟还胡来。干海盗这一行，讲的就是义气！没有义气，做伤天害理坑害百姓的事情，那和流寇就没什么区别了。所以，把长短大小的家伙都准备好，送他们上西天！”
他说的“长短家伙”并非是火炮，而是火铳——比起火炮，郑家在海战中其实更依赖于火铳。侧舷那些加上去的重炮其实是出于朱由检的兴趣。要是按照郑成功的思路来打造海军，那“郑式斗舰”虽然不会武装成现在这样的刺猬，但海军的规模至少是现在的5倍。
现在碰到可以抓活的机会，张进并不打算用炮来打。毕竟这一串的大将军跑打上去，任他是人还是木头全都要被打得稀烂。用枪才能留下活口。
“我倒是要看看，这些不讲武德的流寇到底能撑多久不停船！”
两个小时后。
“亨克船长！那个戎克船...那个戎克船还跟在后面！不但没甩开，反而越来越近了！”
“该死的...”他望着跟在后头的斗舰,“那到底是什么人？他们到底在船的面养了多少奴隶？我都这都换了5次了，他们难道还有人力储备？”
他先前试过扔水雷，但是那些水雷根本就无用——那艘“戎克船”快得离谱，竟然顶着逆风绕开了水雷。最离谱的是，转向的时候竟然还不航速。他后来又扔了一次，扔光了船上的储备。这次撒得更广，但依旧还是被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