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图曼，这里坐。185txt.com”
“这...凤凰王大人，为什么晚饭的点要把我叫来？”
“晚饭的点叫你自然就是来吃晚饭的。”
图曼在门口还没进来。他站在门框处，朝里头探头探脑——门里是他熟悉的餐室，以前他就和总督在这里共进晚餐。只是以前他们都摆块垫子，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现在则是摆了一张和几乎和房间一样宽的大桌。
虽然坐下来的时候他和“凤凰王大人”相对而坐，直线距离还不到两米。但他左右两边全都是空落落的——他左右两侧十几米，一直到墙边，全都空无一物。冷风从两侧吹过来，明明坐在室内却有在室外用餐的感觉。
今天的场景还是和以前一样。而且对面还是一如既往地坐了三个人——中间坐着“凤凰王大人”，左边坐着“克里斯蒂娜大王”，右边坐着“国姓爷”。三个人看着他一个，他连觉得更凉了。
“别在门口站着啊，进来进来。”郑成功冲他招手——在他看来，这是“三巨头”里最热情的了。
坐在中间的“凤凰王”大人总是皮笑肉不笑。坐在另一头的克里斯蒂娜大王简直和“传闻”中的一模一样，连笑都懒得笑。
最可怕的是，“克里斯蒂娜大王”不但自己很可怕，连她背后小侍女都对他视若无物——那表情，看着简直和“大王”本人一模一样。
图曼坐了下来。让他聊以慰藉的是他至少享受了宾客的待遇，坐下来的时候有锦衣卫给他抽座椅。
“我说图曼啊，听国姓爷说，你想要买...诶？大木，你怎么翻译来着？”他偏过脑袋问郑成功。
“哦，我和他说的是九头蛇炮。”
“对，就那个九头蛇炮。”他望着图曼，“你想要？”
“我想要，我太想要了。这种震旦火器实在是...实在是...哦，我的大人，请原谅我这个粗俗的马穆鲁克没有设拉子的夜莺的舌头。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强大的武器。”
“可是，这种东西本质上和西班牙的大型火绳枪没什么区别。”
“不，它是震旦货，这就是最大的不同。虽然看起来一样，但我知道震旦火器一定和西班牙人的东西不一样。”
朱由检又撇过头问郑成功：“这老小子魔怔了吧？”
“皈依者狂热，都这样。要不咱们卖他一点？”
“不是我不想卖啊，实在是没法卖。我们的抬枪是配合车营用的，没有车营那还不如用西班牙的大型火绳枪呢。马穆鲁克军团是骑兵军团，给他们抬枪有什么用啊？总不能架在骆驼背上吧？那不跟合金弹头似的...”
“我先不管合金弹头是什么了...就是，你有没有打算征招马穆鲁克步兵？可以给他们用嘛。”
“我并没有这个打算。我就是为了马穆鲁克骑兵才和他们签订契约的，我要步兵干嘛？我手头上有不少好用的步兵了，忠诚的朝鲜军马上就快到了，第二批远征军也在路上。我干嘛花时间去带马穆鲁克步兵？”
“嗯...那就不好办了。但是，马穆鲁克确实是缺乏针对现代战争的训练。我早晨去他们营房看的时候，他们还在执行元朝式的战术。”
“其实...”一旁的克里斯蒂娜忽然开口，“我觉得有样东西可能会适合他们。”
“什么？”朱由检问。
“皮炮啊，新教联军都爱用这个，是我敬爱的老父亲发明的。这个东西对马穆鲁克来说再适合不过了——本质上，就是预先铸造一个轻薄的炮管，炮管本身是不能用的。要用的时候，用紧箍器缠上皮革就能用。”
“这个，是现做现用吗？”
“那倒不是。这个嘛，要是拿菜比喻，就介于熟食和生食材之间，就像是净菜半成品。到了战场才开始紧箍是来不及的，但是可以在战略进攻之前准备好，然后打一次会战就报废。”
“嗯...”郑成功点了点头，“听起来缺点和优点都很明显。缺点是，不耐用。但是优点是，可以在出乎意料的地方集中起强大的炮兵火力。这是用来对付什么的？”
“用来对付西班牙大方阵，还有神罗的国土佣仆。这些高训练度的佣兵都喜欢扎堆，排成密集队列，所以最适合用大炮来炸。但是吧...”
“但是什么？”
“但是马穆鲁克自己是没法用这玩意儿的。皮炮在战术上并不算非常迅捷，它是在战略上非常迅捷。你可以想象一下——皮炮的部署速度和骑兵一样快，比炮兵不知要快多少倍。而拥有骑兵的部署速度的同时，还有炮兵的火力。但要想利用这样的战略优势，需要一个总参谋部。我是有的，但是马穆鲁克并没有这个玩意儿。虽然很适合他们，但不会用也没有什么办法。”
“诶呀。”站在背后的奥古斯塔开口，“我想起来了，你们要是真把皮炮给马穆鲁克，那可真是干了不得了的事情。”
“怎么了？”朱由检回头看了她一眼。
“准格尔和满清——哦，不是这里，是另一头。另一头那边，准格尔和满清打的时候，噶尔丹曾经摆出一招在中亚战无不胜的‘驼城’，就是让骆驼背着掩体的火器，堪称游牧版车营。你猜，他们和谁学的？”
“马穆鲁克？”
“对了，他们就是和马穆鲁克学的，这招是几十年以后马穆鲁克发明的——只是这年头的马穆鲁克还不会这招。驼城在那个时候算是先进的战术了。但是噶尔丹摆出这一阵就死得惨烈无比，因为满清那边有正经的车营，还有重炮，而骆驼无法托载重炮。”
“诶呀？”朱由检恍然大悟，“骆驼没法用重炮，但是骆驼可以用皮炮？这是什么奇怪的组合？他们以前搞到过这个玩意儿吗？”
“并没有过。原因我也说了，这个玩意儿在战术上并没有那么便捷，他轻得有限，装上车都差不多。但是，驮运则不然，驮运对重量是非常敏感的。骆驼装不了大炮，是因为骆驼驮不动常规火炮。但皮炮正好就可以。理想情况下——我指理想情况下，你可以让马穆鲁克骑兵军团拥有步兵式的火力。”
“我的老天...”朱由检深吸一口气，“那这就厉害了——这是重骑兵重现江湖啊！可以带着大炮到处乱跑的骑兵，可以和步兵正面硬刚的骑兵。代价是，这也让骑兵和过去的重骑兵一样笨重了。我觉得可以啊，我觉得这非常可以。这是能打破平衡的组合，而且就算教给马穆鲁克他们自己也不会用。这样，我们给皮炮起个好名字，然后让马穆鲁克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