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辛格先生。you-pin.com”从朱由检那里出来，图曼一把就拽住了抱着头的辛格。
辛格被他拽得顿在原地，头巾因为惯性向前猛然一晃。
“干什么？”好不容易把脖子收回来，辛格转身望着他——刚才在朱由检那里他不会随便转来转去。但在外头，他不会轻易乱动自己这个顶了十几斤重物的脑袋。
“请接受我的歉意...我们这里不会有人在头上顶这么多东西。辛格先生，来来，要不要尝尝弗吉尼亚的烟草？新大陆来的货，印第安酋长都爱抽的好东西。我们去抽一袋。”
“咳，有什么事就说吧。”辛格的沉声回答，眉眼却不自禁地上扬。
“走走，我们边抽边讲。我最近弄来一个方子，用希腊的蜂蜜、薄荷和肉桂粉调出上好的水烟，一起尝尝。”
“等等。”辛格抬起了一只手，“你先说，有什么要问，然后再抽。我先说好了，我对帖木儿家族的忠诚不会改变，帖木儿家族对摩诃震旦的忠诚也不会改变。摩诃震旦是我封君的封君，你是摩诃震旦封臣的封臣。我本不该和你私下谈话...不过，如果不涉及机密，我倒是可以陪你抽袋烟。真的是弗吉尼亚的烟草吗？”
“那当然，如假包换，英国人的报税单都在我这里。”
“咳咳。”辛格扶了扶头上的大布团，“那就去僻静的地方说话。这里全都是震旦刺客，搞不好那边的花瓶里头就蹲着一个——别问为什么，照着办就对了。”
——片刻后。
“就这？！”辛格皱着眉，吧嗒着烟嘴，“你把我叫来就是问这个？”
“是啊,我想问为什么你们总是要急着给摩诃震旦上贡品？”
“因为有皇恩啊！”
“‘皇恩’，是一种货币吗？”
“不是，但可以当钱花。”
图曼听了直摇头：“请理解我这个高加索人的愚钝。这个...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给摩诃震旦进贡财物，是一件事好事？为什么凤凰王要把这个当作比武的奖品？难道不应该是败者才去进贡？”
辛格向后一仰头：“呵哈，这个问题你自己难道想不明白吗？你自己想想，埃及的市场上有没有什么震旦货物？”
“当然有。瓷器、震旦布，还有真丝，全都是好东西。尤其是那些闪闪发光的布匹，奥斯曼的苏丹和他的宠妃不穿别的，就只穿它。近来还有震旦茶叶，凤凰王大人赏赐了我们一些，有非常高雅的香气。”
“茶叶，我们也被赏赐了。既然你都知道这些，那你再反过来想——市面上有这么多的震旦货物，说明有很多商船去往震旦。但你可曾听说，震旦有买过什么东西？”
“啊？！啊！”图曼恍然大悟，“原来震旦从来都不买东西？！”
“对了，震旦什么都不缺，所以他们什么都不买。去往震旦的船只能带着白银前去，然后满载震旦货物回来。那些去往震旦的船甚至因为只能带白银，不得不携带一些奇怪的东西来压仓。幸好智慧的国姓爷在南洋慷慨地向我们低价提供冰块，好让我们的船在开到广州卸货的时候还能赚回一点运费。”
“那这个朝贡是...”
“朝贡，就是一年一度的，震旦唯一一次进口货物的机会。因为只有在这一天，我们才能用周道的服务换来震旦神子和他的总督们的‘需求’。那真是个壮观的景象，来自全球的宝物陈列在架子上，来自震旦政府的官吏们会将其一一盘点，遴选。如果你有幸进入其中，就能博览全球的奇珍。”
“怪不得朝贡会被当作是赏赐...原来是买东西！我还以为和朝贡奥斯曼一样。”
“唉，奥斯曼。”辛格叼着烟嘴直摇头，“一群吝啬的野蛮人罢了。他们还没有脱离原始的物质需求，而高等的震旦文明只以精神为食量——在享受了供奉之后，震旦会给朝贡去的货物开出公道的价格。而且为‘贡品’本身就是一种荣耀，得到震旦认证的商品一定是好东西。”
“比如呢？”
“就比如日本的屏风和折扇，朝鲜的家具，这些都是南洋贸易里的抢手货——他们卖得好，是因为这两样都是经久不衰的贡品，是神子亲选的好东西。所以我就很奇怪，这明明是常识，你们怎么会不知道呢？只要和震旦打交道，这些都是最基本的常识啊。难道凤凰王没和你说?”
“他就没提过‘朝贡实际上是进口博览会’的事情。难道...难道是因为震旦缺钱了，所以他不想给我钱？”、
“不可能的。”辛格摆了摆手，“震旦是一切财富沉淀的地方。就算恒河与印度河一齐断流，震旦都不会没钱，他们走到哪第一件事就是撒钱。我问你，他们有没有打算给埃及修什么奇观？比如泰姬陵之类。”
“这个...他们一来就说要修苏伊士运河，还要修复金字塔，还有亚历山大的托勒密遗产。”
“那就对了，这个就是摩诃震旦的一贯作风，他们走到哪第一件事就是到处大兴土木，每一处也都要撒钱。朝贡和撒钱一样，也都是常识。你看看，这才是世界领袖的样子啊！奥斯曼应该知耻。”
“那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唉，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辛格嘬了一口烟,“他们看不起你，看不起埃及。觉得埃及是荒芜的野蛮地域，没什么好进贡的。”
“啊！原来是这样！这...这实在是太让人难堪了。唉，持有埃及这样的负面资产，简直是失策。辛格先生，你们和震旦打交道更多。你能不能给些建议？埃及有什么东西能进贡给震旦？我们可太缺钱了。我们时不时就得从高加索买些老乡来，可一个切尔斯克人的价格值两个希腊人，四个斯拉夫人，实在是太贵了，太贵了。我们每年光是进口老乡的钱就耗干了金库，实在是太缺钱了。”
“嗯...如果是货物，你们其实可以尝试进贡一些奢侈品。比如朝鲜，还有西伯利亚的野生蒙古人就经常给震旦进攻皮货。你们可以考虑，进贡一些皮货——比如，河马皮之类，这个只有非洲有。”
“诶？！”图曼忽然一拍大腿，“鳄鱼皮！埃及有鳄鱼皮。”
“对啊，你们可以进贡鳄鱼皮，我觉得震旦肯定会喜欢你们的...”话音未落，图曼惊叫一声：
“糟了！我慢了一步！国姓头几天就在打听鳄鱼皮的事情，他已经开始组织科普特人去抓鳄鱼了！可恶的国姓，怎么会有这样奸诈的震旦人！我一定要和他单独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