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连金字塔这里也是绿的，上帝保佑啊！”法尤姆的埃米尔——塔拉特帕夏在马背上挥舞着弯刀，铺天盖地的马穆鲁克在他身后一齐欢呼。133txt.com
就连那些战马也惊喜地低头吃草。这些沙漠战马打从出生起就没怎么吃过地上长出来的新鲜草，见到了绿油油的青草根本就把持不住。
——“东家，他们好像很开心的样子，他们难道不知道今天我军大吉？”甘辉的疑惑隔着面甲都冒了出来。
“其实我也一直搞不懂这个原理。难道大吉不是双方都大吉吗？难道天降祥瑞不是双方都祥瑞吗？鬼知道今天这个天降甘霖赐给谁的。”
“嗯...要是东家你跑出这个平戎万全阵，甘霖就是赐给他们的了。”
“甘霖良...怎么连你都这么讲。他们给你通气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从传统上来回答。令尊也是这样的。我们也会劝他收着点。”
“切...我老爹陆战也未尝败绩啊。”
“因为老东家他知道自己要输就不会上岸。现在，咱们不已经上来了不是？”
“行了行了，我知道，平戎万全阵是吧——可是平戎万全阵是个龟壳阵，那要我干嘛？！这个阵根本就不用变阵，营寨本身就是平戎万全阵啊！”
平戎万全阵——其实就是车营。朱由检觉得车营这个名字不够响亮，就换成了这个名字。虽然换了之后不那么吉利，但可以切实表达出车营的作用。
它就是用来平定“西戎”的。
和从海上来的欧夷不同，这些“西戎”不是蒙元余孽，就是蒙元余孽的余孽，再要么就是蒙元余孽的手下败将。他们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把骑兵当作主战兵种。
从西安往西，到君士坦丁堡往动，整个世界岛的内陆全都是这一套。
归根到底，还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无论是封建采邑制，还是游牧部落制，还是二者兼有之，它们在军事上的体现全都是茫茫多的骑兵。只是封建采邑可以提供马穆鲁克或者曼萨卜达尔这样精锐的封建骑士，而游牧部落是乌泱泱一大群来去如风的轻骑。
但说来说去，骑兵就是骑兵。这是个骑兵的大崩坏时代，只要陷在骑兵这个坑里头出不来就会被结阵的步兵绞杀掉。
这是历史的大回旋。早在古典时期，那时候骑兵还不能正面硬冲步兵方阵。但随着马蹬、马铠等装备的出现，骑兵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战斗力，正面击破方阵也不在话下——虽然攻击弱点依旧是口味更佳的选择，但方阵在重骑兵面前已经不再是绝对安全的了。
而随着火器的出现，步兵的火力大大提升了。低价值的步兵可以再次对高价值的骑兵构成致命威胁，战场的局势就又回到了古典时代。
“古典时代”的战斗，简洁而干练，具有纯粹的力量之美。就像西周诸侯们开碰碰车，地中海城邦开碰碰船。战场上的一切都可以预料，一个萝卜一个坑，就像象棋的棋子一样纯粹。
被拉到了象棋的棋盘上，不可一世的马穆鲁克骑兵就变成了一整排的“马”。他们本可以横冲直撞，直接碾压过来。但到了棋盘上，就得走日。面对走日的骑兵，只要别住马腿就好。
所以朱由检才特别交代，让郑成功就布平戎万全阵即可，布好的行军车营就不要动他。
现在王师背靠三个金字塔，布了三个平戎万全阵——若是原版的平戎万全阵，这就是取死之道。因为原版的平戎万全阵最缺乏的就是机动力量，也无法变阵，被突破一条边就得像守城一样堵口，再突破几次就完蛋了。
最要命的是，平戎万全阵并不是防守坚固就可以派上用场。实际上它布出来的几个方阵，几乎完全独立，根本就无法形成掎角之势。一阵被攻，其他三阵帮不上什么忙。就算能守住，几个阵型也无法集结兵力，用“常山之蛇”横扫过去。
和平戎万全阵的替代版本“常阵”一样，车营内布设了骑兵，以及列成横队作为纵深的步兵。换而言之，就是大型的空心方阵。
宋朝的错误，不会在这里范第二次——但要是郑成功自己杀出去，那可就不好说了。
“我想...”甘辉小声说，“制台的意思是可能是，让您双手离开指挥旗。但是直接让您不要乱动就显得有点直白，所以他用委婉的方式来说。”
“甘霖良...”他嘀咕了一句，摇了摇头，“那不动就不动吧，我就在这里稳坐中军，不动如山。嗯对，山就是不能动的，以后我就这样了。回头我做一面‘不动如山’的大旗，就立在我后面。凡是打仗我就在那坐着。”
“那要是友军有难怎么办？”
“你怎么话那么多？不要动，跟我坐在这，一动都不要动。”
——“大人，他们为什么不动？我军来攻，他们为什么守着金字塔一动不动呢？”
“他们大概是，怕了。”塔拉特帕夏志得意满，意气风发，“他们肯定是怕了！这可是上帝亲自降下的奇迹，他们一定是怕了。”
“可是帕夏，如果他们也有自己上帝，那...那他们难道不会也将这大雨理解为自己的上帝降下了奇迹？难道...难道每种奇迹都有不同的解读？难道奇迹本身就只是一种片面的看法？难道...”
“叉出去！这到底是谁？他的忠诚都哪去了？!”
“帕夏！帕夏！”一个马穆鲁克策马过来，“帕夏，他是我的儿子。”
“哦...原来是你的儿子。不对，为什么你的儿子来参军了？马穆鲁克不是只招高加索老乡？”
塔拉特帕夏微微皱眉，因为这不是个好迹象。马穆鲁克的秩序就是依靠源源不断输入的“老乡”们来维持。他们从贫瘠的高加索山区来到人生地不熟的埃及，就像刚破壳的雏鸟一样对第一眼见到的领主献上自己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