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陛下，您难道一定要修那些园子？我们现在应该进行一次从上到下的整顿，把几代短寿苏丹的欠账给...”
“不要再说了。186txt.com”太后直接打断了大维齐尔，“身为罗马人，我知道怎么治理罗马。整个帝国的中心，毫无疑问的就是科斯坦丁尼耶，是新罗马。而控制罗马城，是身为罗马皇帝最为重要的工作——像一个罗马人一样治理罗马，这是一件自然而又美丽的事情。”
“可是太后，罗马人只是您的臣民之一，您的臣民还有突厥人、阿拉伯人和波斯人。”
“我说的并非是你指的罗马。你说的罗马，是说希腊语的东正教徒，或者安纳托利亚。而我说的罗马，是一个已经倒下的泰坦巨人——我坚信通过模仿罗马的传奇，我们的帝国也能复制罗马的伟大，成为第三个罗马帝国。”
“恕我直言，陛下。那个巨人在1453年已经被我国斩首，奥斯曼才是新的帝国。您不能...”
太后微微摇头，看着空中的明月：“算了，罗马毕竟已经倒下了。但我希望你和你的帝国政府也该听听一个罗马人的建议。”
大维齐尔颔首道：“只要陛下的理由合理，帝国政府当然不会拒绝您的提议。”
“那么，身为卡皮库鲁，帝国的‘高门奴隶’，我想问你——你家在哪？”
“当然是在科斯坦丁尼耶。”
“那帝国政府的官僚呢？”
“他们中的一大部分都出自卡皮库鲁，多是耶尼切里禁卫军出身。他们已经脱离了原来的身份，重生为真正的帝国公民，所以他们都住在科斯坦丁尼耶。”
“罗马人也是这么想的——既然帝国中最重要的人都住在首都里，那我们为何不多修建一些公共设施来取悦他们？你不想落得和苏丹一样的下场吧？狄奥多西墙里头有一半的市民都是现役耶尼切里或者退役耶尼切里。得罪了他们，你还想活着出去？”
“可是陛下，我国的财政收入现在只有198万杜卡特金币（约199万两白银）——在上个百年，我国的财政收入可是有近600万杜卡特！”
太后看了他一眼，继续望着月亮。
“太后，我们的收入降低了一半，开销反倒还在增加。现役耶尼切里将近7万人，平均每人每年要划拨5000德拉克马，21个德拉克马折合1个杜卡特金币。换而言之，光是养禁卫军就要消耗我国10万以上的杜卡特。”大维齐尔难掩自己的激动:
“您要知道，当年600万杜卡特的时候，禁卫军也是拿10万。但现在200万不到，禁卫军还是拿10万。这10万对现在的帝国财政来说已然是重负，而您光是修园子就要从帝国财政中每年支出30万杜卡特！足可以养三倍的禁卫军！陛下啊，修园子是常年的事情，您不能一代人就把几代人的园子全都给修了！”
“你是打算在我的新任期开始的第一天就顶撞我？我的大维齐尔，看来您恐怕是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奴隶罢了。”
“和您一样，陛下。帝国正是由我们这些奴隶起来的。您，和您的帝国政府，都是帝国的奴隶。哪怕您是苏丹的祖母，我是苏丹的首席大臣，我们都注定是帝国的奴隶。”
“好吧...”太后叹了口气，“我认同你的建议。”
“哦，我的陛下，您实在是...”
“园子我不可能不修，但我允许你加税。摩诃震旦不是要打来了？那你干脆加征一笔海防税。我和你的帝国政府，我们三七分账，如何？”
“陛下，您...”
“我拿两成，不能再少了。”
“实际上，陛下，我有一个更好的方案。”
“别告诉我你要用耶尼切里的军饷来补这个洞。”
“陛下。加税，会引发造反。缺饷，会导致兵变。我们无论那个都不能碰。诚如您所见，修建公共设施确实是必要的开支，但海防的威胁同样也是迫在眉睫。而我们既不能加税也不能减饷，就只剩下一条路了——我们需要改革。”
“你的意见代表帝国政府？”
“是，我代表他们说话。”
“那就说说吧，你们的意见是什么。”
“陛下，恕我直言，我国依旧在沿袭古老的伊克塔制度。从印度的曼萨卜达尔，到我国的蒂马尔制，全部都一样，全部都差不多。他们共同的特点是，通过分封土地来获取兵士们的效忠。但5000德拉克马未免太多！那可是足足250枚杜克特——动员一个阿扎布弓箭手，每年只需要4到5个。换而言之，征调一个耶尼切里的钱，折算炮灰可以动员六七十个！”
——他直接摊开了手：
“陛下，我也曾是耶尼切里，我不可能打赢60个炮灰。别说60个，6个都打不赢。这笔账，未免太不合理。我认为印度也正是采用了这种落后的制度，他们的曼萨卜达尔同样也是高价、低效。莫卧儿和我们一样也无法裁撤这些‘军事征收体制’下的地主士兵。就是因为这样，才会如此轻易地就被摩诃震旦肢解。”
“说得很好，那你的意见是？”
“我认为我们应当开始‘包税制’改革。我们应当把分封给所有耶尼切里的土地都回收回来，然后按照他们的实际所得发放军饷——事实上耶尼切里们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经营自己的土地。他们和我一样，全年都住在科斯坦丁尼耶，怎么可能打理呢？只有把这些土地全部收回，由皇家集中打理，这样才能获得更高的效率。”
“听起来简单，但你又如何保证这能施行下去？过去的大维齐尔们也没少动过这种心思，包括苏丹也有——他们都被拖出去了。你也想被拖出去？”
“哦~~我的陛下，您可能忘记了，我也是耶尼切里，我深知耶尼切里们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如果我对耶尼切里的军饷施行改革，我本人也会欣然接受自己的命令。我想，我的‘同行者(意为旅伴，耶尼切里间的称呼)’们也会理解我。从帝国拿到更高军饷的同时节省还能自己的时间，我相信他们会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