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答应了？他就这答应了？伪蒙古国的大汗这就答应投降了？”郑成功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诺大个印度，他怎么就投降了呢？”
朱由检夹了一片烤马肉，一边在小暖炉里头涮，一边慢悠悠地说：“要真代表莫卧儿，当然不会被我用琉璃收买。dasuanwang.net但那老头子已经糊涂了，他也只能代表他自己——我这座琉璃塔也是收买他个人而已。消化印度是百年大计，岂是一座琉璃塔能收买的。”
“倒也对。”
“不过要是一座不行，我就给他铺满！”
“喂喂喂，你要干嘛？钱多了烧呢？”
“你不懂，这叫文化炸弹。埃及方尖碑、图拉真圆柱、阿育王铁柱，全都是这样。在广大的蛮貊之地，只有用文明的象征才能震慑他们的不臣之心。他们若是有了反心，在造反之前都会站在琉璃塔下掂一掂自己的份量。”
“哦？要这么算？反倒是省钱了。与其花钱去平乱，倒不如给他们全铺上琉璃塔，让他们自己说服自己不要造反。”
“就是这个理。你觉得如何？大概多少钱？”
“嗯...这其实要看你是单独要修琉璃塔，还是干脆在印度复兴佛教。如果参照大报恩寺，那么大报恩寺整体的造价是245万两，那根塔的造价是80万两左右——当然，咱们不可能在印度修这么大的。国内还有其他中小尺寸的琉璃塔。”
“中小尺寸的，大概什么效果？”
“你见过开封铁塔吧？它其实是琉璃塔，用的是铁色的琉璃砖。北宋皇祐元年修的，风吹雨打六百多年依旧闪闪发光。阳光一照，混似铁铸，所以叫‘铁塔’。这种的就很经济适用了，效果足够好，银子也不花太多。”
“很好很好。就是颜色得换一下，我们得闪瞎印度人的眼睛——铁色的，不太看得出来。得来点醒目的。”
“要不来红的？”
“碧瓦朱甍在国内算醒目，但印度的房子都用红砂岩修砌，红色就不醒目了。”
“嗯...”郑成功想了想。他从餐桌前头起身，走到房门外头看了看，“我看这里有的地方绿油油，有的地方光秃秃，很像是蒙古嘛。那不如参照蒙古佛塔的颜色好了。”
“蒙古人喜欢把佛塔建成什么颜色？”
“当然是白色。在黄绿为主的色调里头，白色最扎眼——对了，你看泰姬陵嘛，泰姬陵不就在河对岸？好家伙，绿树里头陡然起来一座白色大山，想不注意都难。”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朱由检拍了板，“看来现在琉璃塔的产能要出缺了，不管是沙贾汗的坟头还是全印度的琉璃佛塔，全都要给他建上——这种投资式的治理，实在是太省钱了。”
郑成功也深以为然。若是建立流官，行政成本要飙到天上去。而在各地修建奇观式的建筑，可以说是性价比最高的治理方式，以最低的成本实现了天朝存在感的最大化。
在一片低矮的红房子中，陡然拔起一座白色巨塔——可以预见，这将是印度今后标志性的景象。每座大城里都会修一座，每座琉璃塔都是全城的制高点，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到。
历史证明，这种全方位无死角的文化炸弹对不开化的蛮子有奇效。而蛮子这个概念永远都是相对的。手上拎着琉璃塔，看谁都会像蛮子。
光修个塔，似乎并不贵。因为这是一笔长期的投资，折算到短期的投入根本就不算什么。不过现在要决定但是，是否要把大乘佛教和佛塔对印度进行捆绑销售。
“佛寺怎么办？”朱由检拖着腮问。他筷里的马肉在火锅里涮来涮去，涮了半天，“我说你们别光吃啊，说说话。佛寺怎么办？”
“我建议买一送一。”郑成功回答道，“既然要修佛塔，那干嘛不顺便修个佛寺呢？之前你也说了，一个佛教的印度可比一个印度教的印度更好管理。印度教，有田间地头的老婆罗门，闹起事来烦死了。佛教，主要建立在那些地主们头上，我们可以跳过婆罗门，和地主们打交道。克里斯小姐，你怎么看？”
“这个问题嘛，我不知道，我就不说了。”克里斯蒂娜头也不抬，继续在自己的锅里涮着马肉，“这马肉加点辣椒涮一涮还真不错，吃了这么久都不会厌。等我回去了也要在宫里头借着涮，我要涮驼鹿肉，不知道味道如何。”
“你难道不打算就这件事提点意见？”
克里斯蒂娜把筷子摆在一边：“那你有没有想过，佛教诸派系它们之间的差异分明就比基督教和伊斯兰教差得还远。别说大乘佛教和其他宗派了，光禅宗和密宗就差得远了吧？密宗妥妥得算异端啊。”
“这不是个很简单的问题吗？和尚们倒是想把辩经变成斗法，奈何他们不重要——你发现了没有？他们一点都不重要，所以闹不起来。异端，它虽然看似是宗教问题，但它其实是个政治概念，你得先有个普世教会才能指认异端。连普世教会都没有，指认个锤子异端？”
“你看，问题来了吧。”克里斯蒂娜向后靠了靠，“我说的就是这个。你现在在干什么你知道吗？你在召集佛教的大公会议！这是我，一个亚伯拉罕系教徒给你的宗教建议。你重建那烂陀寺，召集鹿野僧伽，这个行为本质上就是在建立佛教的宗教中心。一旦宗教中心建立了，宗教问题也都变成政治问题了。”
“你这个，有道理啊...很有道理。”朱由检也放下了筷子。因为克里斯蒂娜给出的建议让他想到了很多东西。
大乘佛教本身也是佛教多次自我改革的产物。而汉传佛教虽然归属大乘佛教一派，但本质上和印度的大乘佛教也不一样。在进入中国后，汉传佛教受到了中国政治文化的诸多影响。
在普遍认知中，其最显著的影响就是改吃素——如果严格执行佛陀的教义，那么和尚就不该挑食，人家施舍什么和尚就只能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