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王殿下。kanshujun.net”舒贾向往常一样恭敬地呈上书信。大军正在那烂陀寺集结，奥朗则布的信件逐渐变得频繁起来，就连态度也似乎变得诚恳了不少。
“你以前经常在父皇面前央求得到比哈尔邦，现在我把比哈尔邦划为你的封地。花些时间安心治理该地，恢复你那受损的权力。当我处理完达拉的事情后，我也会满足你的其他愿望。作为亲兄弟，我不会拒绝你的任何愿望，无论是钱也好，土地也罢。”
看后，朱由检察觉到了异样——奥朗则布竟然都不提上帝了，竟只提兄弟之情。这封信也言简意赅，不像那样来回说理，把写信当作辩经。这次的信非常短，拢共就四句，而且每一句竟都言之有物。
第一句，是绥靖。
第二句，是晓之以理。
第三句，是动之以情。
第四句，画饼。
朱由检以前看过奥朗则布的信，拗口得像经书一样，三两句就要举一个圣训。现在的信竟然如此言简意赅，这倒是完全不像是奥朗则布的作风。
这也正好方便朱由检直接判读奥朗则布的意图。
他扫了一眼，便把信递给了旁边的克里斯蒂娜。
“今天难得有空来我这里‘参观’，给你看看我们现在的工作状态吧。”
“张煌言呢？”她问道，“我前两天还看到他来着。”
“前两天？他早五天前就走了。他要在加尔各答的威远堡充当‘留后’，国姓的船还在那停着呢。”
克里斯蒂娜拍着脑门，像舞狮子似的摇头：“上头了，上头了。我已经沉迷已经去了，这样下去不行的，人要废掉了!”
“你还在纠结伏羲的问题？”
“不是，我现在已经陷入到对圣经的高等批判里头停不下来了！”
“啊？什么意思？”
奥古斯塔打了个哈欠：“啊~~困死了，害得我也陪她熬夜。那个，‘圣经高等批判’的意思就是跳出《圣经》本身的文本，在剥离其神秘性的情况下研究起文本，怀疑其创作历史。”
“你们已经进展到这个地步了吗？你们这很危险啊。”
“我感觉都要变成异端...呵呵，异端也没这样的吧，毕竟没哪个异端像我这样握着一大堆正经史料。但就是因为我握着正经史料，才让这种批判根本就停不下来。因为单纯争论经义也只是停留在字面上，我这是直接要把圣经给撕了啊！”
“看来病得不轻...哪吒，她还回得来吗？”
“理论上，可以。”奥古斯塔捧着茶杯，喝了一口，“对宗教命题进行祛魅，仅保留其抽象成分，就能把‘耶稣死后三天去了哪’变成‘自然法是否需要超自然力的介入’，或者是‘因果律是否是人的知性范畴的产物’这样的哲学问题。”
“这有用吗？我总感觉...这中间完全就没有耶稣基督存在的必要了啊。”
奥古斯塔狡黠一笑：“你看得非常准。神学其实就是政治哲学，它为政治服务，西方世界直到21世纪还没有摆脱‘神学’的影响。它并不是什么死学问，它实际上是一门显学。从德意志神学的社会治理、伦理宣讲，再到21世纪新自由主义的‘魔法’，他们全部依着神学的纲领。至于耶稣基督，它就像块砖，需要的时候他就来保佑某某人，不需要的时候就在教堂里头不出来，再方便不过了。”
“啧，没想到她竟然在忙这种东西？”
“这也是她和你不一样的地方。你一般是做些提纲挈领的指导就行，而她习惯自己上手去直接研究。但这毕竟不是人君的作为，科学这东西发展到今天也已经不是一个人能独立完成研究的了，而她偏偏就喜欢一个人陷进去。唉，我都不知道她回去之后怎么进行研究，毕竟她国内都是些...唉，我母亲大人说得还真是没错啊，那就是冰天雪地中的北极熊国，野蛮不堪。”
“喂喂喂，我还在你旁边呢，你就这么说我？况且，我怎么没听我母亲说过这句话？”
“还没说吗？我以为早就说过。不过也快了。她催你结婚的时候简直比催命还恐怖。她还说什么...北极熊国需要的是臂膀，而不是脑子，你应该尽快留下继承人巴拉巴拉巴拉。”
“又不是真是个部落国家，她那么急干嘛。”
“咳...她不是一直把老爹的地盘当作是原始部落嘛。况且，她和姑妈的关系不大好，而你又打算把王位让渡给姑母的儿子。”
“这难道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哦~~我的克里斯蒂娜。”奥古斯塔摊手道，“自古以来只听说有女儿供养母亲，没听说有外甥供姨母的。表哥是你自己的表哥，你当然无所谓，可表哥和亲娘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倒也是...可我有什么办法。继承人又不是泥捏的，我总不能现给他变一个出来吧。要不，你跟我回去？有你来打底，她就不会这么逼我了。”
“别自欺欺人了。”奥古斯塔摆了摆手，“她人在勃兰登堡，所以你根本就不用敷衍她。况且你和她之间的问题不解决，暂时用我敷衍过去又有什么用？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自己来办吧，别把我拉上。”
“啊！烦死人了！”克里斯蒂娜痛苦不已。她瞟了一眼桌上放着的那封舒贾呈递上来的信，问：“猪油煎，那信上写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让我开心一下。”
“你自己看吧。波斯文你不一定看得懂，不过下面贴了条子，你看那条子就行。奥朗则布说了四点，都挺开心的。”
克里斯蒂娜看了看——
“没想到奥朗则布还有怂的时候。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就今天。”
“他和之前很不一样啊...你觉得这是在拖延时间，还是另有所图？”
“我认为都有。只是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才变成这样。”
“就今天。他之前写的就是在劝诫舒贾，劝他早点皈依正道，顺便嘲讽他几句。要么，就是在模仿他亲父的口气，那就全篇都是在训诫了。而今天这封信，你直接就能看出来吧？味道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