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那烂陀寺。158txt.com
红砂岩的废墟上，突兀地摆着一张八仙桌。四面围着锦衣卫，戴着口罩上菜。桌顶打着伞盖，桌子下头铺着地毯。凉风徐徐，吹散了热气，但也吹来了灰尘。
锦衣卫拿着拂尘在桌椅上来回清扫，防止沾到几位“大人”的尊臀。桌上的菜也全都盖着盖，防止落灰。
“来了来了，人到了。奏乐！”乐工敲锣打鼓，锦衣卫站成一排唱国歌：
“宝祚延庥万国欢，景星拱极五云端。海波澄碧春辉丽，旌节花间集凤鸾。”
“嗯，好好好。”朱由检一边鼓掌一边登上高台，今天的安排让他非常满意。
本来这个场合应该演奏中和韶乐，军队行军也有固定的节律。但朱由检他听不惯，他打算换换。可他换的曲子，其他人又听不惯，光是词他就没办法填上。思来想去，除了那首《巩金瓯》，就剩这首北洋的歌能拿来用了。
剩下的《大帅练兵》、《三国战将勇》之类的曲子，倒也不是不能用，但是不适合吃饭。尤其是《三国战将勇》，这曲子总是让他想到暂七师军乐队，总让他想“换成咱们的曲子”。
《巩金瓯》自然是不能唱的，那太不忠诚，而且牙疼。这种正式场合，也就剩下了北洋水师的这一首歌。
“宝祚延庥万国欢，景星拱极五云端。海波澄碧春辉丽，旌节花间集凤鸾。”
从编曲到填词都非常应景，多听了几遍之后觉得莫名地带感。
按照规制，这首歌要连奏三遍，从朱由检出场一直奏到落座开始。
朱由检登台后，郑成功、克里斯蒂娜，还有舒贾依次从下头走上来。其他人也都听过，唯独舒贾是第一次听。
“殿下，难道这就是震旦的乐曲?”落座后，舒贾向朱由检问。
“没错，这是我朝的雅乐。你们有什么乐曲啊？”
舒贾摇了摇头：“我国并没有这么节奏鲜明的礼乐，多是些应景的号角声罢了。在我们这边的这个世界里，最出名的雅乐还是奥斯曼的《ceddindeden》。当年奥斯曼...额,,,”舒贾话说了一半忽然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试探着问：“殿下，这个，你们是不是也要对奥斯曼发兵？”
“奥斯曼？对，肯定要发兵。有两层意思——他们假扮成罗姆苏丹国向天朝骗贡，这是其罪之一。其罪之二，是毁灭罗马宗庙。所以我们一者要讨伐其骗贡之罪，二来要恢复罗马的宗庙祭祀。”
“那您会不会也征调我国的...”舒贾吞吞吐吐地就是不说完。不过他就算不过，朱由检也知道他的意思。
“你问我要不要征招印度兵是吧？我告诉你，我不征招。印度兵乌泱泱拉出去一大堆，还个顶个地能吃。拉出去没用，我们投送王师还来不及。不过，我打算雇些锡克兵、廓尔喀兵，还有曼萨卜达尔骑兵。回头等解决了奥朗则布，你来帮朝廷安排一下。”
朱由检可不打算拉出去一大堆奇奇怪怪的印度人去。印度人的饮食习惯和别处不同，大头兵多是碳水配碳水，糊糊卷大饼，大饼蘸糊糊。这东西热量不足，所以容易吃得过多——朝鲜人饭桶的名声也多半由此而来，他们吃的东西热量不够大，就只能往多了吃。
至于饮食禁忌，这是朱由检最讨厌的东西。行军打仗哪那么多讲究，有的吃就不错了，他讨厌那些挑三拣四的家伙。所以他选择了一些不那么麻烦的人——
锡克人，是锡克教徒，吃得不甚讲究。只要不念经，吃什么都行。
廓尔喀人，是印度教徒，要麻烦些。但廓尔喀人比较折衷，饮食中也只有牛肉是禁忌的——但他不禁忌也没用，牛肉太贵了，王师本来就不吃牛肉。
至于曼萨卜达尔，他们虽然是穆斯林，但是这些封建骑士一贯就不怎么讲究。朱由检也不会单独给他们开小灶，他们爱吃不吃。有舒贾带头喝酒，他们也讲究不起来。
带上这三样就差不多了。朱由检不敢想象带过去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印度人是个什么样子。今日拜这个神，明日拜那个神，军中还分种姓，实在是麻烦。哪怕是名声在外的拉杰普特人，朱由检也并不打算带。
要用这些印度人，需要些特别的技巧，需要让这些印度人按照籍贯和部族来分配——莫卧儿征调拉杰普特人作战时便是如此。但这种山大王似的技巧太过混沌，朱由检也就根本没动过这个念头。光是看舒贾的军团，他就看够了。
行军到了离孟加拉并不远的那烂陀寺后，舒贾战败的情况一目了然——那天晚上几乎就没发生什么战斗。敌人趁夜一劫营，舒贾麾下的各个曼萨卜达尔便开始各自为战，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盘，不管他人死活，任由冲进来劫营的骑兵左右冲突，甚至连本阵都给冲了。
朱由检倒是很奇怪奥朗则布是怎样控制这样一支混沌魔军的。奥古斯塔给出的史料语焉不详，刻画奥朗则布这个人本身要多过记载他的事迹。这也是波斯式史料的传统了，写史书写得像话本似的，还带着起承转合，生怕销量不好。
“舒贾先生，你是怎么看奥朗则布的？”朱由检虽然早就翻阅国奥朗则布的资料，但他还是想从对方亲属的角度审视一下这个人。抛开客观的资料，有时候熟人的主管能提供让人意想不到的信息。
“嗯...”舒贾要了要头，“我不清楚。我和他已经分离10年，10年内就只有婚礼和葬礼之类的大事有见面。年幼时，他和其他小孩并无太大区别。但到了少年时，他却变得愈发古怪，变成了一个狂信徒，甚至动了禁欲主义的年头，发誓一辈子不结婚。”
“哈？还有这种事？”
克里斯蒂娜托着腮：“书上明明写了，我都看到了。”
“啧，大意了。我说，舒贾先生，他摆明了要不结婚，令尊就没处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