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蒙古国的命运，就在这一战了。301book.com”库利汗拉住缰绳，让坐下的马立在原地。奥朗则布在他身侧，他们前方数公里处就是摩诃罗阇贾斯万特所选的战场。
“等我当上了皇帝，我们就不必称自己的为大蒙古国了。快了，就快了。”奥朗则布望着前方的战场，神情无比沉静。他不像是在和旁边的人说话，倒像是在和自己的灵魂沟通。
“您是打算给我国改名？那改叫什么？印度斯坦吗？”
“我的眼界不止在印度斯坦。这天下所有信奉上帝的国家，都改统一到一个国家之下——一主一国。而我，将会在麦加加冕为新的哈里发，然后迁都巴格达，建立举世无双的哈里发国！帖木儿家族，会再一次征服这个世界！”
“先君帖木儿大帝若是能看到您的雄姿，他在天堂也能安息了。但...哦！抱歉，陛下，我不该提。”
“但是什么？”
“您不生气吗？我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说了让您扫兴的话。”
“我早就过了会被外物扰动心智的阶段了——很多人可能这辈子都绕不过去吧，但我的经历让我在早年就绕过了这一关。这世上能让我记挂的东西，早就不多了。部下的几句失语并不在其列。比起恼怒，我更想知道你打算提醒我什么？”
“我不敢提醒您...只是一说到帖木儿大帝，我就想到他的死...”
“你是说摩诃震旦？”
“嗯。”库利汗缓缓点头，“我怕您忘了这件事，所以想要提醒您——当年的帖木儿大帝，他征服了波斯，征服了奥斯曼，征服了印度，他让所有信主的国家都尊奉他为君主。然而，他却在征讨摩诃震旦的路上死于一次意外。据说那天暴风大作，沙漠中卷起了黑沙，似乎有神明在庇护他们。”
“摩诃震旦，不必管他。”奥朗则布摆了摆手，“摩诃震旦距我们不知多远，上次大帝征服世界的时候也没见他们出来干涉。这一次他们确实是干涉了，但他们不可能在印度长住。因为凡是理智的人都知道，进攻印度绝对是个赔本买卖，绝对是得不偿失。印度还没有富足到那个地步。”
他环顾四周的大地——这里是北印度，这地方就一个字，脏。
黄蒙蒙一片，北印度的常态。即使是在时常被雨水冲刷的河岸边，道路上依旧尘土漫天飞。
他倒是有些怀念南印度，即是他和马拉塔人征战的地方。
热带的季风，印度洋的暖流，让南印度潮湿而多于。丛林中的婆罗门神庙缠绕着藤蔓，空气中每时每刻都弥漫着水汽。那地方看起来要干净得多。
想到这里，他摇了摇头：“所有人都知道治理印度是一件比先知登霄还麻烦的事情——现在就算先知亲自下凡也拿这块混沌之地没有办法。只有上帝能收拾他们了。所以我的雄心不止在印度，我要以印度为基地打出去，收复帖木儿家族的故地，继续大帝未能完成的伟业，并且还要再击败奥斯曼一次。至于摩诃震旦，不去惹他们就好。”
“看来，咱们要走的比大帝更远了。”
“不不不。”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大帝，早就预料到了这些——当年大帝要征服印度时，有波斯的学者向他发出警告：‘您千万不能在印度久留，印度炎热的气候会让人变得堕落，我在此立下预言，如果您的士兵和后代继续在印度生活，就会丧失原有的凶悍，退化成毫无战斗力的印度居民。’。结果，大帝果然没有在印度久留，他使印度朝贡后便离去了。”
“竟然有这种事？！这个预言实在是太不吉祥了。”
“但这正是事实告诉我们的——印度，永远无法走出一个大国。正因为这样，我们莫卧儿才极力避免自己走向印度化的深渊。只要我在一天，我就绝不会让那些蠢货乱来。只有我，才能真正拯救帝国免于印度化的堕落命运。”
“我会把陛下您的教诲牢记在心。我会记着，永远不会让武德充沛的大蒙古国变成印度人那样。”
奥朗则布点了点头：“你明白就好。不过，印度也不全都是废物。我们面前这些拉杰普特人，他们就和印度人不一样——显然他们也明白了这一点，他们也知道决不能印度化。别说信了锡克教的，就是这些依旧信婆罗门教的也完全不同。”
望远镜中，奥朗则布将敌军的部署尽收眼底。
贾斯特万的大军部署在达尔马特清真寺中。他的大营在清真寺内部，军队则驻扎在清真寺外的附属村落里。村子周围的农田已经被踏平，乌泱泱一大片“缠头军”正在列队。
奥朗则布找的就是这些“缠头”的家伙，因为他们就是拉杰普特人。在印度这块神奇的土地上，凡是缠头的就每一个好惹的。不管是锡克教徒、还是拉杰普特人，亦或是信了锡克教的拉杰普特人。
这些人主要分布在印度西北部，统一的特征就是全员缠头。他们来得比其他印度人更迟，祖源可以上诉到白匈奴、粟特人之类。他们曾经也是印度的统治者，现在因为莫卧儿的到来而失去了统治权，但他们光是看起来就和其他印度人截然不同。
“这些个包着头的家伙，果然是武德充沛，他们有士兵的样子了。你看他们,他们还在挖壕沟，这可是波斯人才精通的招数，印度人根本就挖不了这么直的壕沟。看来，这些缠头的家伙果然...诶？诶？诶？”
奥朗则布忽然愣住了。
“陛下，您看到了什么？”
“你看那边，他们怎么把壕沟挖到河边去了，他们在干什么？诶！他们怎么在河道旁边挖？他们这是要...”
“我看看。”库利汗也拿起了望远镜。方才奥朗则布露出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让他摸不着头脑——可很少有什么东西能让奥朗则布惊讶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