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儿，我们拿到前头发回来的消息了——那个酒桶，竟然在开拨之后才向我们通传自己的行军路线和人员编制，真是没有一点忠心。www.ykrsoft.com”
“算了算了，他也只是面上恭敬些又不是真当了大明朝的狗——不着急，等他挨一顿揍就知道错了。小哪吒说得对啊，狗要在外面挨揍才知道恋家，是吧？”
奥古斯塔头也不抬地说：“反正，他这次多半是死定了。那信上写的什么我都不用看，猜都能猜到——信上是不是说，舒贾正在向贝拿勒斯进军？”
朱由检低头看信，果然是这么写的。
“你怎么知道的？这‘贝拿勒斯’又是什么地方？”
“因为贝拿勒斯正好在德里和孟加拉的正中间呗，距离两边都是七百公里，还紧靠着恒河。所以想都不用想，舒贾可能会先走到这里。至于贝拿勒斯，你虽然不知道，但你肯定在书上看过。”
“我不知道但却看过的地方？那是那里？”
“那里是玄奘法师西行的终点。”
“灵山啊？”
“不是，灵山是西游记里头的。历史上玄奘法师西行印度，重点就在这里，贝拿勒斯。我说这个名字你不一定清楚，换个名字你就知道了——那里是鹿野苑。”
“哦！那是鹿野苑啊，我想起来了，这是佛陀得道后说法·和立教的地方。对对，贝拿勒斯我也想起来了，那是个非常有名的地方，那地方可...可不怎么好...”朱由检忽然想起来马克吐温的那句话:“这座城市比历史古老，比传统古老，甚至比传说还要古老。它看起来比所有这一切加起来还要老上两倍多。”
这句话专指的就是贝拿勒斯城。
马克吐温这么说，他并不是要夸这座城的历史悠久，而是因为这地方实在是惨不忍睹。佛教徒要在这里念经，印度教徒要在这里火化，耆那教徒在这里光着身子到处走。印度所有的本土宗教都把这里视为圣地，简直是印度的耶路撒冷。
在贝拿勒斯的恒河边，包在套子里的人、半裸的人、全裸的人、男人女人、活人死人、神牛神猴，全都杂居在一起。这里是人头攒动的恒河浴场，几百米外就是烧人的火葬场。有撒骨灰的，更有烧了一半就这么直接扔进恒河里的。这边洗着澡，上游就飘来白花花的骨灰，洗澡的人却毫不在乎。
每天有无数的人来这里洗澡，无数的人来这里往生，城中的建筑也像新陈代谢一样一茬一茬地换——前头住着个老头儿来等死，搭了个石头屋子。等他不知道哪天去恒河旁边往生了，石头屋子空着没忍住。等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个朝圣的人，那石头屋子早就塌了，他自己再用这块地盖个新屋子住下。
换而言之，这里就是通常认知中的“恒河里漂死人”的印度。德里漂死人也就图一乐，真要看漂死人还得来鹿野苑。
马克吐温到贝拿勒斯的时候，他发现这地方虽然是印度最古老的城市，却连一座古迹都找不到，连超过200年历史的建筑都找不到，哪怕连遗址都无从寻觅。城中唯一能明确年份的，就只有那座著名的阿育王石柱——反正柱子没人拆。
这里不是一般的城市，这里简直是蜂巢一般的巢都，不是一般人能待的地方。能来这里的，要么是来修行，要么是来等死——来这里等死确实是个好主意，因为正常人来这里都得折寿。
“不过现在的贝拿勒斯应该比马克吐温到的时候要好些。”奥古斯塔漫不经心地说，“毕竟，奥朗则布陛下还没即位嘛，他现在还只是一只狸罢了。等他坐上了孔雀王座，他就要拆贝拿勒斯的房子修清真寺。回头等莫卧儿完蛋了，清真寺又被拆回了原来的庙。所以现在嘛，他们到的时候大概还能看到鹿野苑遗址留在地上的几堵墙。”
“老邵，发信过去，让他们路过鹿野苑的时候拆几块砖回来。报恩寺的方丈招待我们那么久，我得给他送点礼。”
朱由检交代完毕，继续看舒贾的行动计划——信上说，行军的目标就是鹿野苑。舒贾会在这里停留，等待孔雀王座出现变动再进军。
“呵，他也不傻。我做样子给他看，他也做样子给我看。这是对的，这时候冲过去那不是混水摸鱼，那叫自投罗网。他们刚集结了中央军还没处下手呢，脑子抽抽才一股脑撞上去。”
接着往下看，信上还说，朝鹿野苑行军的时候会经由巴特那。
“哪吒，巴特那又是哪里？这印度名字很印度本体一样混沌，人名地名都是这样。要不用地雷酒桶之类的做代号，谁记得住啊。还有那一堆锡克教的，叫一声辛格所有人都答我一声。”
“那你以后可以把印度地名改成你认识的嘛，比如贝拿勒斯你可以改成鹿野苑——虽然这就像管杭州城叫灵隐寺一样别扭，但你可以微调一下，比如改成鹿野城。印度的这些地名，古时候的佛经里头基本都意译过，你拿来用就行。就比如你刚才讲的巴特那，也有现成的名字。”
“那个巴特那是什么？这名字也拗口得很...”
“巴特那其实就是王舍城，城外有个地方你肯定清楚——那烂陀寺，是玄奘修行的地方，也是佛教第一次教团结集的僧院所在。还有，王舍城和鹿野苑的中间，就是菩提迦耶，是佛陀悟道之处。”
“他这一路上怎么全都是名胜？”
“那我就不知道了，照理说他一个秘密信仰什叶派的逊尼派回教徒也不至于跑过去瞻仰佛教名胜。大概，是因为他沿着恒河走，自然就会碰到一大溜的名胜。”
“老邵！”朱由检回头喊，“发信过去，不只是鹿野苑要捡块砖，还有菩提迦耶、那烂陀寺，统统捡几块，拿回去开光之后送人。诶，这个东西以什么名义来送呢？总不能真就说送砖头吧。”